席秦岭 岳铃 吴沙 李小岚 封面新闻记者 刘秋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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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鼓齐擂声中，锦江碧浪翻滚，选手奋勇划桨，龙舟逆水竞渡。沿岸，数万人高呼“加油！”，声声震耳欲聋。

2023年6月22日，2023年首届黄龙溪端午龙舟大赛正式打响。

阔别23年后，成都市双流区黄龙溪镇的龙舟赛重回大众视野！锦江码头东风阁制高点，一袭汉服的“诸葛亮”，轻摇羽扇，激动得老泪纵横。

69岁的“诸葛亮”真名邱水元，黄龙溪镇大河村人。锦江赛龙舟，抓鸭子，吃鸭子是他最欢乐的童年记忆。

因为污染，锦江“大病一场”，水越来越臭，鱼虾越来越少，锦江黄龙溪断面水质一度降为劣Ⅴ类。2000年以后，黄龙溪就再没举办过龙舟赛。

为了一江清水长流，成都市对锦江开展了一系列整治行动。通过努力，2020年，黄龙溪断面改善到Ⅲ类水质，今年上半年这个地方的水质持续稳定在Ⅲ类。

水清鱼跃，久别的龙舟赛王者归来。

端午的乐趣

锦江赛龙舟抢鸭子

端午节赛龙舟，是中国的传统民俗活动。

据《双流县志》，黄龙溪端午赛龙舟活动，主船是青龙舟和黄龙舟，舟长10米，龙舟两侧各有10名水手。另有彩船两只，各伴一龙舟……

邱水元所在的大河村位于锦江沿岸，锦江与鹿溪河交汇处，逆流而上，是滔滔岷江水，顺流而下，汇入滚滚长江水。

江面的新龙舟，将邱水元的思绪拉回到了童年。

端午节前，村里水性好、力气大的男子结伴入水练习，只为在龙舟赛中拔得头筹，也为了抢到更多的鸭子。从夏家渡到王爷坎，是龙舟赛的赛道，众人划桨逆流而上，划出了当地人力争上游的气势。锦江两岸，站满了人。最初，只有附近的四支队伍参赛。

除了赛龙舟，最有趣的莫过于抢鸭子。

“运动员最‘虚火’的是在河里长大的鸭子，最喜欢在田里长大的鸭子。”邱水元补充道，在河里长大的鸭子水性更好，见到人一个猛子扎下去游向远方，让你抓不到干着急。有时，在锦江抓一只鸭子要花上一个小时，虽然精疲力尽，但特别有成就感。“那时候，鸭子抢得多的男子，是大家心中的英雄。”他说，主办方还规定，抓到的鸭子全归这个队所有。因此，比赛散伙前，队友们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鸭子也是一大乐事。

再后来，黄龙溪邀请附近新津县、彭山县等地的友邻参加龙舟赛，江面上除了比赛的龙舟，还有龙头装饰的客龙船，里面坐着裁判、观礼的官员、还装着将要投江的鸭子等物资。在邱水元看来，“端午节赛龙舟比春节还闹热。”

1997年的龙舟赛，主办方以炮为号，拉开比赛的序幕，而他正是负责点炮的人。“我刚点响炮，天就黑了，接着下起了倾盆大雨。”邱水元说，尽管天公不作美，也丝毫不影响游客观战的热情。

然而，2000年以后，深受群众喜爱的端午节龙舟赛绝迹了。

锦江的悲喜

由黑臭劣五类到一江清水长流

为何一大传统民俗就此别过？邱水元认为，这与锦江的水质变化有关。

突然间，邱水元清了清嗓子，像唱RAP一样，高声哼唱了起来：“五十年代，淘米洗菜；六十年代，慢慢变坏；七十年代，马桶涮盖；八十年代，鱼虾绝代……二零年代，重回古代；二零二零，绿色依在！”

这是他总结的锦江之变。水之变，让龙舟消失于江面，也正应了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”那句古话。

邱水元唱词里“重回古代”指的是水质像古代一样好了。

锦江黄龙溪断面水质好与坏，如果用可量化的数值来体现的话，那就是“府河黄龙溪国控断面2015—2016年总体水质为劣Ⅴ类，2017年总体水质为Ⅴ类。”

2017年，成都全面实行河长制，河长成为了治水护河第一责任人。当年12月，成都启动锦江水生态治理和锦江绿道建设。双流区按照“一年治污、两年筑景、三年成势”总体要求，大力推进锦江流域水生态治理，全力推动河长制工作深入开展，截污、清淤、补水同向发力，久久为功。

朱合俊正是锦江治水队伍中的一员。

2018年，从部队转业到黄龙溪镇人民政府，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治理锦江。

“走在河边，风一吹，臭气就扑鼻而来。我们的水来自都江堰，源头是好水，问题主要出自排入锦江的各种污染物。”朱合俊说，他们每天重要任务就是去找寻和堵住各种排污口。

穿着运动鞋，每天沿着锦江巡河，走30000多步。看见有排污口，就去找到排污的源头，与企业或者餐馆老板交涉。他看见最夸张的一个农家乐，设置了六个排污管排向锦江。与排污方斗智斗勇期间，经常要求对方停业整改，也让他成了黄龙溪商家口中“最坏的那个人”。他有些自嘲那段经历，“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。”

经过3年的治理“阵痛”和两年的维护坚守，而今的锦江一波碧水，鱼跃虾跳，白鹭翩飞。而今，朱合俊走在街头，时常被店家拉进去喝杯水。“水变好了，环境更美，游客更多，他们挣得也更多，他们更理解我们的工作了。” 朱合俊如是分析曾经“仇人”的转变。

翻开一名水务人的工作笔记本，上面记录了两个数据：锦江治水以来关停整治了“散乱污”企业七百八十余家，治理沿岸排污口达四百八十余个。

“2016年锦江黄龙溪断面水质属于劣Ⅴ类，2017年为Ⅴ类，2018年改善为Ⅳ类水质，2020年扭转为Ⅲ类，今年上半年持续达Ⅲ类水质标准。” 朱合俊说，更惊喜的是，去年3月，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野生娃娃鱼出现在黄龙溪，让他看见了那段吵架式工作的意义。

群众的期盼

绿水青山变金山银山

锦江变了，黄龙溪人想要唤醒记忆深处的龙舟赛。

2023年，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疫情实行乙类乙管，旅游业全面复苏。在这个端午节，黄龙溪镇人民政府举办2023年首届黄龙溪端午龙舟大赛。

消息一出，各路龙舟赛爱好者纷纷报名。清华大学毕业生侯国锋说，清华大学四川校友会率先响应，并在赛前来到黄龙溪的锦江训练和热身。比赛当天，这支队伍还带来了80多人的啦啦队，沿线呐喊助威。

黄龙溪镇综合便民服务中心主任张圆介绍，最初他们还担心报名者不积极，没想到有70支队伍踊跃报名，其中有20支专业队伍。参赛选手国际范儿十足，有的来自欧洲，有的来自亚洲，还有的来自非洲。为了让比赛更精彩，主办方在静态水域举办了一场淘汰赛。最终，55支队伍，590名队员参加比赛。

“今年只是首届，我们会将龙舟赛一直继续下去。”张圆说，黄龙溪用传统民俗活动和民间体育赛事，最终实现生态资源的价值转换，让绿水青山变为老百姓的金山银山。

事情，或许正在朝张圆期待的这个方向发展。

2023年1-5月，黄龙溪古镇景区共计接待游客212.32万人，实现旅游收入22125.71万元。今年端午节，黄龙溪镇所有的酒店提前两周全部预订出去，餐馆也需提前预订。而生活在锦江旁的邱水元一家两代人都吃上了“旅游饭”，他每天在景区扮演诸葛亮，向南来北往的游客讲述四川故事；他的儿媳妇在东风阁售票；他同村的乡亲们，有的在景区开农家乐，有的在景区划船，有的在景区当环卫工……

图片来源：双流区融媒体中心